第20章-《青云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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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何鸿云点了点头,此前追捕女贼时,他隐约听说这女贼是混在梅娘一干妓子中潜入庄子,尔后才闯了扶夏馆。

    他本来不以为意,后见这女贼凶悍至斯,才深感不妙。

    扶夏馆被闯了不要紧,她来得这么早,就怕她还发现了庄上其他玄机。

    他必须尽快去后头看看,倘形势当真不妙,哪怕是跟父亲借来人手,绝不能让这女贼逃脱!

    何鸿云见江辞舟吃了邹平的赔罪酒,正欲请辞离席,手已抬了起来,手腕却被江辞舟握住了。

    江辞舟道:“念昔不一起吃一杯么?”

    “实在是庄上出了事,在下不得不先一步……”

    “庄上出了什么事?”江辞舟不等他说完,“不就是进了贼么?”

    他笑着道:“念昔家大业大,巍巍赫赫一座庄园,进个贼么,很正常,看这女贼两袖空空的样子,也没偷着什么,我一个被挟持的人还想留下吃酒呢,念昔却不作陪了,不知道的,还当是我败坏了念昔的兴致。”

    “子陵哪里的话。”

    江辞舟盯着何鸿云,见他仍是犹豫,忽地道:“适才听人说那女贼闯了扶夏馆,莫不是扶夏姑娘受了伤?念昔急着赶去后头,可是为这事?这却不好,我随念昔一起过去看看?”

    那扶夏馆机关重重,岂是能轻易让人瞧见的?

    何鸿云不由踯躅,良久,心道一声罢了,这女贼虽狡诈,在他庄子上任意来去,不怕没留下线索,改日再找也是一样。

    在座宾客谁都不是傻子,他的庄子进了贼,响了鸣镝,已然惹人生疑,如若他这就赶去后院,任人发现他庄中关窍,才是真正因小失大。

    何鸿云一念及此,笑了笑,端起酒盏:“子陵说的是,不过进个贼罢了,何至于大惊小怪。今夜良宵佳时,你我只当把酒共饮,不醉不归。”

    青唯把马丢弃在附近的一个巷弄,徒步回到江府。

    子时将近,城中宵禁已过了,府内静悄悄的,青唯绕府看了一圈,府后院的高墙上停着一只隼。青唯抬起胳膊,任隼落在自己右臂,从它脚边的小竹筒里取出字条。

    字条上是曹昆德的字迹:“已派人扮作你回到江府。”

    青唯收好字条,放走隼,跃上后院院墙,院中果然停着今早送她去玄鹰司的马车。

    她出行都带着帷帽,曹昆德派来的人只要与她身形相似,要瞒过驾车的厮役容易,瞒过驻云与留芳也不难,但是要瞒过江辞舟,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
    书下来,指明要缉捕温阡所有亲眷,可她的名字上,早已被画了红圈。

    青唯后来问过旁人,画上红圈的意思是这个人已经不在了。

    是朝中有人说,她早已死在了洗襟台下。

    青唯不知这个传言是出自谁人之口,然而正因为这个人的这句话,她这几年才得以安稳保命。

    她从前一人独行,虽然走遍大江南北,遇到最大的危机,不过是去城南暗牢劫狱,薛长兴乍然将她带上了这条路,洗襟台之难,于她却是两眼一抹黑,她循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线索往前摸索,甚至不知危机在何方。

    今夜涉足浅探,才隐约察觉前方龙潭虎穴,远比她想象得凶险太多。

    凶险便凶险吧。

    她在断崖前立了誓,踏上此行,就不会再回头。

    青唯想到这里,用铜签拨量烛火,取了酒杯,提壶满上酒,等着江辞舟回来。

    等了没一会儿,前院响起马车停驻的声音,“吱嘎”一声府门开启,德荣的声音传来:“少爷,哎,少爷,您怎么又吃这么多酒?”

    江辞舟醉得糊涂:“小何大人庄子上的——秋露白,酿得好!听说……出自扶冬姑娘之手,带着股异香,改日我——带你们尝尝去!”

    “快拿醒酒汤来!”

    夜已很深了,前院一阵骚动,将江逐年也闹了起来,没一会儿,就听见江逐年在外头责骂:“才成亲第三天,就吃酒吃成这个样子,成什么体统!你娘子还在屋中等着,你自去与她赔不是!”

    江逐年骂了一会儿,似乎觉得孺子不可教,扔下一句“懒得管了”,回了房中。

    须臾,外间脚步声渐进,青唯拢了拢衣衫,算准时机,迎出院中:“官人回来了?”

    江辞舟正在吃德荣端来的醒酒汤,一碗饮尽,醉醺醺地看向青唯,忽地笑了:“娘子又添新妆了?”

    青唯只当他在说浑话,问朝天:“官人这是去哪儿了?”

    成亲第三日,就在外头狎妓吃酒,喝得烂醉如泥,虽然事出有因,这事儿怎么说怎么没理,朝天立刻打掩护:“今日少爷公务繁忙,一直忙到晚间,夜里几个同僚来找,被灌了几杯,少爷今日就在衙里,哪儿也没去,因为赶着回府,连夜饭都没吃。”

    青唯笑了笑,“嗯”一声。

    朝天直觉她笑得十分诡异,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食盒,连忙解释:“这是少爷回来路上买的夜食,属下这就去为少爷热了吃。”

    正要走,被江辞舟一把握住手腕,江辞舟盯着朝天,嘴角噙着一枚笑:“热什么?鱼来鲜鱼来鲜,要紧的就是一个‘鲜’,回过灶头,鲜味尽失,这会儿就吃。”

    “这会儿吃?”朝天一愣。

    鱼来鲜的确以鲜味著称,只是公子怕是最糊涂了,眼下这食盒里的鱼来鲜哪还称得上鲜美,早被他扔在阁楼小院的墙根下受了一夜秋风,兼之一路骑马颠簸回来,恐怕已败坏得不成样子,色香味尽失还是其次,这大半夜的吃了,必定要闹肚子。

    江辞舟颔首:“这会儿吃。”

    朝天无奈,正预备将食盒送去江辞舟屋里,只听江辞舟又道:“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是我吃了吗?”

    “少爷?”

    江辞舟慢条斯理地道:“今夜吃酒吃饱了,这碗鱼来鲜,赏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少爷,可是——”

    江辞舟抬手,拍了拍朝天的肩:“鱼来鲜来之不易,你可千万吃好了,一根鱼骨头都不许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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